My Ghost say Salut

大概還是念高中時，有一回有感而發地跟我最要好的朋友說：
「如果人生中某個時期不斷重複聽某一張唱片，
而將來有一天偶然再度聽到那音樂時，
就會有一種置身於過去那種氛圍的奇妙感覺喔！」

記得她只是冷冷地回我「才不會有這種事勒」這類的答覆，
好像認為那是我莫名太故作多愁善感的少女情懷(?)。
於是有好幾年我都覺得會因為一種感官印象而掉進回憶之流
好像是一件很羞羞臉的事情。

長大之後由於這樣的事件一再於自己身上重演，
於是默默地將從前那樣閉塞而羞於承認的小心房打開。
所以，是的！盆有，今天要來講的是充滿回憶氣息的感官印象！



我對於金黃色系或是古舊的東西沒有抵抗力。
夕陽照在人行道（太可惜現在台北找不到紅磚道了，這跟天橋的消失一樣不可解）；
投影機在暗室裡的光線；斑駁的牆；紅色白條紋的公寓木門；
日晒後褪色的瓷磚；偽裝成大理石的灰白地磚...

這些對我來說大概就像是日劇或是日本電影裡頭，
高中裡的鞋櫃、空無一人的體育館、學園祭的攤位和垃圾焚化場，
也就是一種「象徵性圖騰」，對啊，擺上幾個上述場景的空鏡頭，
被激發起的後青春期感傷就會跳出來悵悵地說：「哎這就是青春！」

那是因為，每每這些帶著過去味道的場景，都會勾起許多回憶：
我們並肩坐在舊司令台上，光著的腳丫在空中晃蕩，一邊漫無目的亂聊，
一邊看著操場上揮汗打籃球的學生；或是打掃藥品室的那個學期，
每當傍晚的掃地時間一到，就會遇見金黃色的陽光從佈滿灰塵的窗戶滲入，
爬過偽裝成大理石的灰白地磚（當時大多學校都是這種地磚），
鑽過堆滿紙箱的架子，穿過棄置不用的大玻璃魚缸而來到我們跟前時，
眼看那滿室金黃色的塵埃都散發出不可逼視的光芒，
每次我都為這樣不可思議又無人知曉的絕美時刻詫異不已。

又或是，那一個晴朗飽滿的放學午後，妳騎著單車載我，
咱一路穿過和平東路的紅磚道，淋了一身暖洋洋的陽光揚長而去，
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幾個時光之一，而它們也是屬於美好時光的圖騰。

而除了視覺，聽覺和嗅覺也很能為我重現過往時光。

Belle and Sebastian的Sleep the clock around像是自我原型那樣存在，
一聽見就會深深感覺到，所謂我是個怎樣的人呢？從這首歌就可以明白；
聽著1976的方向感會想起大一那段低落而寂寞的時光；
聽Lisa Loeb便想起高一在圖書館唸書總是無法專心；
Camera Obscura從不遺漏地帶我回到每一段遠行的風光；
可愛動人的Hemvägen想起幻想的故事情節，老人與少女最初與最後的相遇；
Buena Vista Social Club帶我回到心心念念要去卡樂福的純真..
有關於此族繁不及備載（我懶了，記性也不好），所以我們直接跳到嗅覺吧。

話說每年一到夏天，這個症頭的發作最明顯，為什麼呢？
讓我們來看看一個偉大的美容產品：防曬油。
每一種防曬油都有不同的氣味，A品牌的氣味使人想起墾丁大街的小吃；
B品牌的氣味讓人想起Myknos的海灘上露出鬆垮肚皮的老人比基尼；
C品牌則令人不得不想到學生時期總是爬不起床的早晨八點體育課...

這些就跟一種象徵一樣，成為我們漫漫人生中的時光標注，
在我們長久的遠離某些時光之後，仍能保有它獨特而無可取代的功能：
光陰的回溯。

如此的結果便是每回都使人感到印象錯亂而分心，
在那一瞬間，使我們困於一種短暫迷亂的思緒之中，
卻也因此帶我們重回一些早已遺忘的片段中，
重溫一些早已軼失的、過氣的情感起伏。

就如同Marcel的瑪德蓮小蛋糕所引發的效應，
氣味對我而言就像是具有著色力的空氣，
逐漸擴散，重繪了氣氛。

但無論如何一切重現的色彩皆帶著一股古舊的色調情懷，因為，
我們終究是回不去的。

前進的同時必定也有後退，這是光陰旅行的真諦。
不過幸好我們還可以任性地緊抓某些片刻藏在口袋裡，
而更多的我們不曾想到要珍藏的記憶，其實也會默默在某些時刻回來報到。

關於記憶跟印象啊，
真是令人開心總是不須杞人憂天地字字刻印，
感情的動物，是永遠不曾遠離它們的。